过年,一个中国独有的——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这一个民间习俗,在逐渐腾飞的现代化社会和人们愈加丰富的业余生活慢慢地淡化了,它似乎不再是那么的令人期待,尽管有着火红的灯笼,喜庆的春联,以及最讨小孩子们喜的一块块麻糖、一个个肉馅饺子,但在平日里就很充裕的物质基础上,这也仅仅成为了一个民俗,而似乎只有老人家们,还在坚守着,那一份企盼和羁绊。
往昔,虽拥有了和平,可是各种生活上的压力化作了人们内心最深处的痛楚。饥荒,瘟疫,多子,多难,化作一位岁月的匠人,在老一辈人的脸上,雕刻出了风霜的痕迹,使他们的面庞,失去了光彩,倒像是个风干的橘子。以前,我并不理解这些深奥的问题,可是通过姥姥姥爷,我逐渐明白了。
那时,正是“文化大革命”时期,再加上家境的窘迫,刚读完高中的姥姥放弃了继续完成学业的选择,回到了家乡,认识了姥爷,姥爷是在城里当兵的,姥姥便做了会计,由于姥姥姥爷的双亲都是农户,根本没有固定的收入,只能依靠姥姥姥爷。后来又有了妈妈,这些来自外界社会的条件迫使他们省吃俭用,以微薄的薪水来养活这个家。
苦尽甘来,妈妈和姨妈终于长大了,物质条件逐渐丰富起来,却在该享福的时候,仍然抱有那种难以割舍的态度,早年清苦的生活使姥姥和姥爷养成了“能省就省”的作风,从姥爷用了数十年的眼镜盒,到姥姥晚上为了省电,而从不开灯炒菜的习惯,他们注重生活中的每一处他人难以察觉的细节,同时谢绝来自子女的一份份孝心,却又一味地为子女付出着,他们互相牵绊,时刻警醒着对方和自己,仿佛“不能享清福”这一概念已成为了刻在心中的条约。可每当假期来临,抑或逢年过节,我和妈妈去姥姥家住的时候,姥姥便会破例,无论早、中、晚,姥姥姥爷都会烹饪鱼肉和最拿手的饭菜,像照顾客人般似的盛情款待。我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切,直到和姥姥的一次谈话,点醒了我。
那次只是偶然谈起了个人爱好,姥姥说她,最喜欢过年,因为这样,就可以见到我们。最爱吃的食物——是饺子。我在惊讶姥姥喜欢这平常我们已经吃腻的饺子之余,更多的,是疑惑不解。逢年过节,家家户户都是要吃饺子的,每回姥姥都会包荤素两馅的饺子,所以会剩下很多,姥姥却像预算好似的,挨个打包,分塞在姨妈和妈妈的手中,说拿回去吃。但那是姥姥最爱吃的东西啊!为什么要这样,无私地,不断压榨自己,奉献给后人?我没有再继续追问这看似深奥,实则简单,却又蕴含着深刻内涵的问题,答案,已然在我心底。其实,我们都早已厌倦了吃饺子,可这是一件多么重要的社会活动,让一家人,相聚在了一起。那份哪怕是对于我来说隔了一代的亲情,依然拥有火热的温度,这不正是父母对子女爱的体现吗?我顿悟了。世间,便是这样构成的。客观的外界社会所带来的影响也好,主观上这种精神的传承也好,又或许老一辈的人都是这样,谁能不被这种精神打动呢?
又要过年了,我一定要抓紧完成学习任务,多去拜访几次姥姥姥爷,送去几份祝福,破上几次例,包上几顿饺子。他们自己,也就能多吃上些少有享受的东西,大家,都很快乐。
我明白了,老人为什么会期待过年。过年本身,并不值得期待,而是它被赋予了浓浓的亲情,浓浓的爱啊!我同老人,一齐期待着过年。